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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人笔下不乏莼鲈之思,表面上是思乡,实则是对青春的追忆,是与政治的矛盾与暧昧。
张翰是西晋时的文学家,汉代留侯张良的后人。他在洛阳做官时,想起了江苏的鲈鱼莼菜而辞官回家。白居易在《偶吟》里更说“犹有鲈鱼莼菜兴,来春或拟往江东!”由此鲈鱼莼菜,表面上是思乡,实则是有文人与政治的矛盾与暧昧。张翰的莼菜,就是周敦颐的爱莲、陶渊明的菊花。文人的最高理想是当文坛教主,执天下文章之魁首。所谓莼鲈之思,怕是以后没得混或时局有变,赶紧撒丫子颠了,再不跑就来不及了。
鲈鱼不表,单说莼菜。杭州人吃西湖莼菜,苏州人吃太湖莼菜,恩施人吃利川莼菜。利川的莼菜可以做凉拌,撒满了红绿辣椒和蒜瓣,唯一的麻烦是不好夹。
早先吃莼菜,是把杭州的瓶装莼菜背回家。在鸡炖得半熟时,拧开瓶盖,把莼菜倒进铁锅里,一起熬成汤。那菜似大片的茶叶,却又无比鲜嫩,只是鸡汤盛出时漂满了油花,显得油腻。此时翻来一本汪曾祺的散文,读到篇落笔于1992年的《故乡的野菜》,追忆了他1948年4月在杭州楼外楼喝莼菜汤,那汤与文章中都浸润了白居易和苏东坡的味道。读完汪曾祺,再喝口莼菜汤,遂顿悟道:一个人能记得四十四年前某个月份喝的莼菜汤,他记得是莼菜,是汤,是那时的西湖美配洋片,还有他的青春。
在湖北利川,见到了养殖莼菜的池塘。那池塘表面开满了浮萍一样的绿色小圆片,似浮萍但比浮萍大几号,在夏天还会开暗红色的小花。而在叶片下,隐藏着那些尚未展开的叶芽。原来莼菜吃的是尚未展开,细长瘦嫩的叶片,展开后就老了。叶片之间还带着半凝固的胶质浓液,仿佛是舍不得花开的琼浆。水质越好,则胶质越厚实。采摘时要小心,清洗时要温柔,储藏前要用沸水焯一下,莼菜变成茶叶色,这样用水泡了,水中加上点盐,便可放入瓶中保存。入口的滑嫩,则是本真的好味道。(侯磊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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